福州民間婚俗里的“三茶六禮”
作者：許曉東
福州的晨霧總帶著三分茉莉香。老茶人說，這香氣是從三坊七巷的青磚縫里滲出來的，混著百年婚俗里的紅帖溫度，在茶盞里漾開層層漣漪。福州民間婚俗中的“三茶六禮”是歷史文化的積淀，蘊(yùn)含著豐富的中華優(yōu)秀傳統(tǒng)文化內(nèi)涵。茉莉花茶作為福州的特色飲品，在“三茶六禮”中扮演著重要角色，賦予了這一傳統(tǒng)婚俗獨(dú)特的文化象征意義。
納采是“六禮”的頭一步，男方家請媒人去女方家提親。媒人上門時總得帶些禮，里頭少不得福州茉莉花茶。“收下這茶，就是應(yīng)了人家的心意喲。”母親指尖沾著點(diǎn)茶末，在紅紙上寫下生辰八字，連墨跡里都飄著茉莉的甜香。女方家點(diǎn)頭應(yīng)了，就到問名這一步。男方家仍托媒人去問姑娘的姓名、生辰八字，媒人照舊帶著茉莉花茶上門。女方家把姑娘的八字寫在紅紙上交過去，等合婚的紅帖送回來時，茶罐里的茉莉已經(jīng)半干，跟茶葉纏成一團(tuán)，倒像是早就注定的緣分。
若雙方八字合得來，就該納吉了。男方家把這好消息告訴女方家，還得送些禮道賀。納吉的茶擔(dān)挑過南街時，銅鈴在茉莉香里叮咚響。新娘的嫁妝里，準(zhǔn)有個錫制茶罐，罐底刻著“和鳴”二字。阿婆常說，她當(dāng)年的茶罐至今還在樟木箱最底層，掀開蓋子，淡淡的香就飄出來，像把半世紀(jì)的光陰都泡在了茶里。
納征，是男方家送聘禮。里頭除了現(xiàn)金、金銀珠寶、衣裳，茉莉花茶也是必備的。請期就是男方家按倆人的八字選好結(jié)婚日子，再去跟女方家商量。這時候也得帶著茉莉花茶做禮，把選好的日子說給女方家聽。
到了親迎，新郎去接新娘，同樣要帶茉莉花茶。新娘紅蓋頭下藏著一小包茶，是母親凌晨親手窨的，花瓣上還沾著露水呢。拜堂時的茶盞得成對，新郎新娘的指尖在蓋碗上一碰，就像兩片茶葉在滾水里慢慢舒展開來。
“三茶”是福州民間婚俗中與“六禮”相配合的重要禮儀，包括訂婚茶、結(jié)婚茶、合巹茶三個環(huán)節(jié)。訂婚茶是在婚事定下后，男女兩家辦訂婚儀式時喝的。男方長輩會給女方長輩端上茉莉花茶，一杯茶里滿是尊敬與感激；女方長輩也會回敬一杯茉莉花茶，盼著兩家人能像親人般相處。這時候，新郎新娘也會互相敬茶，茶杯碰在一起，就定下了往后攜手同行的緣分。
到了結(jié)婚當(dāng)天，就該喝結(jié)婚茶了。新郎新娘端著茉莉花茶，按輩分高低，挨個兒給父母和長輩敬上。長輩們接過茶喝完，會遞上紅包，里頭裝的是對新人日子越過越紅火的祝福。
最特別的是新婚之夜的合巹茶。這茶里帶著甜，混著交杯酒的烈，滑過喉嚨時，暖意慢慢散開。就像茉莉花和茶坯，原本各有各的模樣，經(jīng)過時光的醞釀，便窨出了同一份香氣。兩個原本陌生的人，從此命運(yùn)相牽，成了最親的人。
如今三坊七巷的茶坊里，仍有老人守著傳統(tǒng)用具窨茶。茶湯晃過年輕的臉龐，恍惚間與老照片里的阿婆重合。原來，茉莉的香從不會老，就像那些藏在茶里的承諾，總在滾燙的時光里，泡出一輩輩人的溫柔。
《福州日報》（2025年7月22日 004版 閩江潮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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